你買好早餐回來的時候，彼得的病床面前簡直稱得上是人滿為患。

平常稍微跟彼得有點交集的人都來了，把坐在病床上的彼得圍住，用一種像是打量動物園動物的眼神盯著他，搞得他有點不好意思。

而且其中的大多數人都與他頂多是泛泛之交，相信如果不是老師的刻意組織他們根本就不會來。他們先是不懷好意地打量了彼得幾眼，尖銳又帶著狎昵意味的目光無論落到誰身上都會有種被冒犯的感覺。再吹著口哨在病房內四處走動著看了看，偶爾會毫不客氣地拿起別的什麽人給他的慰問品大快朵頤起來。

梅姨在彼得昏迷的這兩天裏都守著他徹夜不理，直到工作日她實在是抽不開身才走。因此此時這裏沒有她。

你站在門口有那麽幾分鐘，才走進來。

為什麽他人會對著小蜘蛛露出不懷好意的目光？答案是如此明顯——那多多少少與你有關。

你雖來中城高中沒有多久，即使你本人的性格算不上有多外向，但也還是在這所學校出了名。

其中一個原因是你的好朋友麗茲。麗茲樂於在一場場社交宴會裏認識新朋友，也常常在自家舉辦一些聚會，算得上是在人群中悠閑自在的那種人。在你們倆的友誼加持下，你自然也無可避免地會被她拉去一起玩樂，有了那麽兩三次，大家也就都知道麗茲有個漂亮的omega朋友了。

雖說老師也不太清楚彼得到底出了什麽癥狀才會住院的，但青年們總是比年老者多多少少更加緊跟潮流，很快便差不多弄清楚了在那座大廈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現在認為，你和彼得之間肯定有情況。

這不，你才剛剛進來，就有人攔在你的面前，不善地打量著你了。

你只淡然地看了對方一眼，你不覺得之前被你拒絕的求愛者此刻會說出點什麽好話來。

沒錯，作為萬人迷的你，當然會不間斷地收到各式各樣的約會邀約、無出處的小禮物、署名或是匿名的情書。你都無一例外地拒絕、退回了。

其中一位就有他。

明明自己有女朋友，卻還是纏著你不放，起初加你社交賬號好友被拒絕後，還是不死心地通過班級群聊天，單方面的。

話說起來，他的女朋友你也有點印象，就是前幾天故意把入場券搶走的那個黑皮女孩。不過不太清楚叫什麽名字了，好像叫麗達還是什麽的……

算了，不管了。

你準備徑直越過他，不過你只要往左邊走一步，他就也往左邊走。右邊同理。總之，他是鐵了心要給你添堵。

你忍著不適，率先說道：“麻煩讓一讓。”

對方獰笑了一下，你的目光都不太想落到他那醜惡的嘴臉上，只是不斷在對方那頭無比醒目的臟辮上盤旋。

他回答，“如果我不呢？說真的，你們倆就沒發生點什麽？高傲拒絕了我，轉身投入他那種平平無奇的工科nerd懷裏——”他提到彼得的時候還專門指了指對方，生怕你不明白他口中說的到底是誰。

“餵，你是不是還上過了啊？”他對著彼得調笑著吐出了這樣的話語。

後者一下子掀開被子站起來給了他一拳，但下一秒就被其他人給牢牢拉住了。當然，這些人的力道對他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只不過是你的眼神制止了他。

你打斷這個男孩的話，態度罕見地變得強硬起來：“我和誰在一起跟你有什麽關系？”你冷笑，“有女朋友了還想三天兩頭約我，誰給你的自信。”

光是在社交賬號上十分沒有眼力見的不停給你發消息就已經夠令人頭疼了。

——看電影嗎？

——沒空。

——有時間嗎？

——寫作業。

你是個很怕麻煩的人，希望自己的時間都可以花在值得的那些事情上，所以……剛開始還會表現得軟一點附帶個顏文字表示不好意思，但後來就幹脆利落地拒絕了。

只是感到煩厭。

“既然想腳踏兩只船就不要扯什麽‘喜歡你’了吧？”你聯想到之前他半夜三番兩次找你試圖聊sao還被神出鬼沒的名偵探吐槽過這事，那被冒犯的心情就加重了。

“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我難道個個都回應？”你簡直對這種人忍無可忍，趁著臟辮男孩沒來得及說出點什麽反駁話語時，眼眸瞥向那個名叫麗達的女孩，她此刻正站在三三兩兩小團體後面，沒上前，不過那人眼睛裏仍然露出不善的神情。

“還有你，”你指了指那個麗達，“現在的人是怎麽了，都喜歡在垃圾堆撿男朋友？”你仍然記得，這個女孩之前把所有莫須有的汙水全部潑在你身上。分明是她自己對象的問題，卻總是跑來找你的麻煩。

你的說話語氣也不太重，只是大家一時間都被你與平時大相徑庭的態度給震懾住了，沒有說話。

在大家眼裏你一直是個溫柔好脾氣的人。不要說是發脾氣，就算是紅臉的時刻也鮮少見到。沒想到今天居然毫不猶豫地發言回擊了。

原來也不是什麽比較好欺負的人啊……

小蜘蛛也有些驚訝，但是偏向於善意的那個方面。

橫在你面前的這個臟辮青年眉頭緊鎖，咬著牙，你所說的這番話頃刻間就激怒了他，他才不會因為你是個女生就憐香惜玉，而是毫不猶豫地朝你揮拳，似乎是要掌摑你的意思。

但你有人保護了。

彼得及時制止了他。

那個人還想再來一次，被其他人給拉住了，說著消消氣之類的話。

除開與你發生口角的這個人之外，其他此刻在場的人也多多少少秉持著一種看熱鬧的態度，戲看完了就會無所謂地退場，在不愉快氣氛的冷凝下，大家在禮貌性問候了一番彼得之後就全部不約而同地走了，再一次只剩下你和彼得在一個房間裏。

你這才想起來自己給彼得帶了早餐，手忙腳亂地把那個袋子遞給他，說道：“抱歉，讓你久等了。”

彼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他眼光猶猶豫豫，打開袋子的同時好幾次把目光移到你臉上，也許是也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麽，只好幹澀地回了句沒事。

你們倆好像最常說的三個詞，就是對不起、謝謝、沒關系。

什麽時候才可以靠得再近一點呢？

不是說身體間的距離，而是心靈上的。想要靠得更近，獲得更加、更加多的東西，聆聽清晰的心拍數。

想到了什麽事情，你就忍不住笑了一下。

小蜘蛛問了句怎麽了。

你擺擺手說沒什麽，但迎著對方的目光，你只好補充：“就是覺得你如果再不吃就涼啦，快點吃吧。”你才不會說是因為你在這個世界生平第一次反擊別人而感到高興呢。

你覺得剛才你說的話就很對，這樣說的很明白了那麽就不會再有那麽多破事了吧……？

“因為還不知道你比較喜歡吃什麽所以就全部都買了一點…”你撓撓臉，“那個三明治店離這裏有點遠。”

彼得一打開袋子就發現裏面裝了各式各樣的餐點。歐包、慕斯蛋糕、雞蛋卷、吐司，甚至還有油條。他都不知道你是怎麽買到這種一般出現在唐人街的東西的，頓時你在他眼中就變成了一只萬能哆啦A夢。

你簡直是個選擇困難戶，所以幹脆就全部買了一點。應該總有喜歡的。

時間回溯。

埃裏克笑了一下，而這個笑容堪稱是惡劣。

他在變種人和人類問題上就以絕對強硬的態度從不讓步，在與你之間，要求他讓步更是天方夜譚。

簡而言之，他才不相信你會真的失憶，這只不過是你用來搪塞和躲避他的那些滑稽可笑的小把戲罷了。

那麽，他就要用最原始的方式讓你好好地回憶回憶。

可還沒真正開始，警車就到了。

也許是那個奪門而逃沒出息的中年人撥打了報警電話。

不管怎麽說，實在是太掃興了。

聽著警鈴，他這才輕率又毫不留戀地放開你，走掉了。

所幸小蜘蛛的癥狀也並不是很嚴重，大概再過兩天就可以完全康覆出院了。

因為他所遭受的這個情況跟你再怎麽樣也都扯上關系，所以你才留在那裏照顧他的。你覺得這多多少少也有你的責任在，你得承擔起這份責任。

然後就忘記了還有另外一個人，一直走不出易感期的陰影。

你不知不覺走到了貝克街221b的門前，看著這扇魆黑的門，你有點躊躇——它正緊閉著門扉。

現在已是深秋，夜晚的風砭骨寒冷，你站在門外有那麽一會兒，還是裹緊了自己單薄的外套，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白天才下過雨，雨勢不大卻持久，搞得現在的街頭都是濕淋淋一片，行人很少。

那把銀色鑰匙也就靜靜躺在你隨身挎著的小包裏，和你其他用途的鑰匙掛在一起。你拉開包包拉鏈開始在裏頭不住地摸索著——拿著它，就可以回到夏洛克的房子裏。

包包裏面東西不是很多，你拿著一把鑰匙比著鎖眼，就在即將插上去的前一刻，你收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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